53-2 宋初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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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3-2 宋初然
反常的是這一覺夢裏什麽都沒有，沒一會兒耳邊一陣當啷當啷打鐵一樣的聲音，他悠悠轉醒，好不容易才拖著鐵鏈子從地上站起來，他走到窗戶邊上循著聲音往外張望，發現窗外是個小院，環境倒也不錯，綠樹成蔭，花草繁茂，像是精心打理過。
但就是這樣雅致的小院，居然有個人赤膊在打鐵。
那人稍顯瘦弱，與蘇喬見過的其他鐵匠比起來很是特別，此時已滿頭的汗。鐵匠察覺到他的目光，手下一頓，手中握著的孩臂粗的鐵錘隨手扔在旁邊的盆中，水花四濺落進火裏，滋啦幾聲冒起陣陣白煙。
他看一眼蘇喬，擦了一把汗又撈起鐵錘，哐啷、哐啷，一聲聲砸在通紅的鐵塊上。
蘇喬以為他要和自己說話了，動動嘴發現他還是低下頭去繼續幹活，一句話剛開了個頭又轉回了肚子裏，幹脆手肘撐在窗上看他打鐵。
那清脆的聲響撞在四周的墻壁上，又回到他耳邊，快消失的時候反倒有些發悶。他想了想，斟酌著開口問那人：“這位兄臺，你可知這是何處？”
“袁村。”鐵匠沈聲應他。
“袁村？這裏的人都姓袁？那你也姓袁咯？”蘇喬隨口問。
鐵匠將手中鐵塊扔進水缸，兩手在身上擦了擦，走到水井邊把水桶拉起來，拿水瓢灌了一大口水，不緊不慢道：“我不是。”
蘇喬舔舔嘴唇：“大哥，你也給我打一碗水吧。”
鐵匠回頭看他一眼，取了個碗盛滿水，朝他走了過來。
“謝謝大哥。”
他伸手接水，鎖鏈便當啷作響，引來打鐵人的目光，他便說：“大哥你知道這村子為什麽都沒人了嗎？”
“都死了。”打鐵人應他。
“死了？”他不禁皺眉，心想到底是江湖險惡還是自己就命該如此？到哪兒都遇不上好事。
打鐵人挽了袖子又要開始打鐵，他慌忙把人喚住，追問道：“怎麽叫都死了呢？大哥，你看我，我是被抓進來的，要不你把我放了吧，我知道你肯定是個好人……”
打鐵人回頭看他：“我看見的。”
“啊？”
“我看見是你自己讓她帶過來的。”
“我那是被脅迫的……哎你別不信啊！”
此後幾天那白衣女子再也沒出現過，像是忘了這房子裏還關了個人，蘇喬發現自己還活得好好的，倒也不著急了，沒有別的事煩人也算清閑。
這幾天都會有人按時來送飯，他的和鐵匠的，他吃了就睡，睡醒了就站在窗戶邊看鐵匠打鐵，偶爾與他閑聊幾句。
他花了兩天時間問出鐵匠姓甚名誰，再花了一天問鐵匠怎麽從紫陽到了這東江地界，慢慢地也不再是他問十句鐵匠答一句，起碼吃飯的時候，鐵匠還是願意跟自己聊上幾句。
鐵匠姓宋，名初然，不完全是個鐵匠，實際上打了不少好劍，幾天前突然來了一夥人把村子屠了——男女老少一個都沒放過，唯獨放過了他，因為他技藝超群，那白衣女子要他不停地鑄鐵，打腳鐐。
蘇喬擡擡手臂：“你說這玩意兒是你鑄的？叫什麽來著？”
“比金鎖，我鑄的。”宋初然應他。
今日宋初然難得休息，坐在墻邊的椅子上，和蘇喬說著話。
“那你不能給我解開？”
“能。”
“那你——”蘇喬與宋初然說話十分費勁，想了又想緩了一口氣，嘴邊的話換了個語氣，嘀咕似地帶出來：“那你給我打開，我帶你出去。”
宋初然扭頭問他：“那日你為何跟她過來？”
“我那是……”蘇喬清清嗓子：“那是她說她知道我朋友的下落，我就過來了——我這是被她騙了！”
“我也是。”
“你也被騙了啊？”蘇喬隨口一問，而後又反應過來，宋初然這不是被騙，這是跑不掉，不敢跑，於是趕緊又補充說：“不是，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我也是想知道，一個故事。”宋初然卻說。
蘇喬慢慢發酸的手臂收回來，問他：“什麽故事？”
“她說知道我娘的事——我親娘，我沒見過她，聽說她死了，我想問問他們知不知道她的事，。”宋初然看著手心大大小小的繭子，聲音低沈道：“那個人說只要我給她打腳鐐，就告訴我。”
蘇喬頓時不樂意了。
宋初然老實，被騙了還可用情有可原來解釋，但自己竟然也被那女人三兩句話就騙了過來，不由一掌狠狠地拍在窗欞上，看著抖落的灰咬牙道：“原來就是個江湖騙子！”
“而且我還要等一個人。”宋初然又說。
“你幫我解開——你要是想知道你娘的事，我帶你去找一個人，這天底下沒有誰是他查不到的。”蘇喬仔細看看這比金鎖，自言自語道：“這玩意兒真是堅不可摧嗎……”
宋初然聽了他的話猛地起身，追問道：“當真？”
“當然是真的，”蘇喬應他，怕自己應得太痛快反而不像真的，又鄭重地重覆一遍：“是真的，雖然我這人不愛多管閑事吧，但你要是把我解開放我出去，我帶你去找的那個人一定能幫你。”
“那好，你等一下。”宋初然十分幹脆地從腰間拿出一把鑰匙，眼看著都要插 | 進鎖眼了，手腕一僵又停了下來，猶豫地又問：“萬一她真的知道我的身世，我若是走了，豈不是錯失良機。”
蘇喬氣得兩眼發昏。
他使勁晃了晃手臂：“我說宋大哥，你看這樣行不行，你不走，你放我走，我出去幫你查到了回來告訴你，你反正沒有武功，就說被我打暈了，我偷了鑰匙自己走了她也怪不到你身上。”
宋初然仍是猶豫不決，片刻後搖搖頭又把鑰匙收了回去，蘇喬咬著牙看他回去繼續打鐵，暗罵他活該被那白衣女子牽著鼻子走，忍不住大喊一聲：“萬一那女的一直不告訴你，難道要一輩子在這裏打鐵？！”
宋初然不理他，他氣得轉身離開了窗邊，一頭倒在草堆裏簡陋的床鋪上，抱著手臂滾了幾圈，滿頭都是稻草。
就這麽憋著一肚子氣，睡是睡不著的，蘇喬一邊覺得酒娘說他學藝不精說得有道理，一邊又不甘心地嘗試著用神秘人教他的、唐昀追著他打出來的純厚內力震開手腕上的比金鎖。
試了許久，還是徒勞無功。比金鎖到底還是對得起宋初然給它起這個名字，真金尚不怕火煉，這東西怕是只能用鑰匙打開了。於是他摸摸索索又走到窗邊去，重新和宋初然“套近乎”。
對於宋初然這樣的“老實人”，鬼扯也得有個度，他斟酌著措辭，仔細想了想，說：“你剛剛說你在等人？”
他知道宋初然做起事來專心致志，非要等手裏的一塊鐵成了型才會應他，他耐心地靠著窗戶等了片刻，聽他應自己：
“等袁兄弟。”
“袁兄弟？他是袁村人麽？”
宋初然擦汗，回頭看他一眼：“嗯。”
“就是他去紫陽找你來的？”
“嗯。”
蘇喬沒脾氣了，眉心緊鎖緊接著道：“你別我問一句你就說一個字啊！買賣不成仁義還在呢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要問什麽。”宋初然誠懇道。
“這——你就說說他為什麽找你去了，東江和紫陽離得那麽遠，他怎麽會特意去找你了？”
宋初然像是也認真思索一番，回蘇喬道：“他讓我去幫他救一個人。”
“救人？你又不會武，救什麽——”
這回宋初然主動打斷他：“我去開鎖。”
“去開鎖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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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月的小外甥來了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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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常的是這一覺夢裏什麽都沒有，沒一會兒耳邊一陣當啷當啷打鐵一樣的聲音，他悠悠轉醒，好不容易才拖著鐵鏈子從地上站起來，他走到窗戶邊上循著聲音往外張望，發現窗外是個小院，環境倒也不錯，綠樹成蔭，花草繁茂，像是精心打理過。
但就是這樣雅致的小院，居然有個人赤膊在打鐵。
那人稍顯瘦弱，與蘇喬見過的其他鐵匠比起來很是特別，此時已滿頭的汗。鐵匠察覺到他的目光，手下一頓，手中握著的孩臂粗的鐵錘隨手扔在旁邊的盆中，水花四濺落進火裏，滋啦幾聲冒起陣陣白煙。
他看一眼蘇喬，擦了一把汗又撈起鐵錘，哐啷、哐啷，一聲聲砸在通紅的鐵塊上。
蘇喬以為他要和自己說話了，動動嘴發現他還是低下頭去繼續幹活，一句話剛開了個頭又轉回了肚子裏，幹脆手肘撐在窗上看他打鐵。
那清脆的聲響撞在四周的墻壁上，又回到他耳邊，快消失的時候反倒有些發悶。他想了想，斟酌著開口問那人：“這位兄臺，你可知這是何處？”
“袁村。”鐵匠沈聲應他。
“袁村？這裏的人都姓袁？那你也姓袁咯？”蘇喬隨口問。
鐵匠將手中鐵塊扔進水缸，兩手在身上擦了擦，走到水井邊把水桶拉起來，拿水瓢灌了一大口水，不緊不慢道：“我不是。”
蘇喬舔舔嘴唇：“大哥，你也給我打一碗水吧。”
鐵匠回頭看他一眼，取了個碗盛滿水，朝他走了過來。
“謝謝大哥。”
他伸手接水，鎖鏈便當啷作響，引來打鐵人的目光，他便說：“大哥你知道這村子為什麽都沒人了嗎？”
“都死了。”打鐵人應他。
“死了？”他不禁皺眉，心想到底是江湖險惡還是自己就命該如此？到哪兒都遇不上好事。
打鐵人挽了袖子又要開始打鐵，他慌忙把人喚住，追問道：“怎麽叫都死了呢？大哥，你看我，我是被抓進來的，要不你把我放了吧，我知道你肯定是個好人……”
打鐵人回頭看他：“我看見的。”
“啊？”
“我看見是你自己讓她帶過來的。”
“我那是被脅迫的……哎你別不信啊！”
此後幾天那白衣女子再也沒出現過，像是忘了這房子裏還關了個人，蘇喬發現自己還活得好好的，倒也不著急了，沒有別的事煩人也算清閑。
這幾天都會有人按時來送飯，他的和鐵匠的，他吃了就睡，睡醒了就站在窗戶邊看鐵匠打鐵，偶爾與他閑聊幾句。
他花了兩天時間問出鐵匠姓甚名誰，再花了一天問鐵匠怎麽從紫陽到了這東江地界，慢慢地也不再是他問十句鐵匠答一句，起碼吃飯的時候，鐵匠還是願意跟自己聊上幾句。
鐵匠姓宋，名初然，不完全是個鐵匠，實際上打了不少好劍，幾天前突然來了一夥人把村子屠了——男女老少一個都沒放過，唯獨放過了他，因為他技藝超群，那白衣女子要他不停地鑄鐵，打腳鐐。
蘇喬擡擡手臂：“你說這玩意兒是你鑄的？叫什麽來著？”
“比金鎖，我鑄的。”宋初然應他。
今日宋初然難得休息，坐在墻邊的椅子上，和蘇喬說著話。
“那你不能給我解開？”
“能。”
“那你——”蘇喬與宋初然說話十分費勁，想了又想緩了一口氣，嘴邊的話換了個語氣，嘀咕似地帶出來：“那你給我打開，我帶你出去。”
宋初然扭頭問他：“那日你為何跟她過來？”
“我那是……”蘇喬清清嗓子：“那是她說她知道我朋友的下落，我就過來了——我這是被她騙了！”
“我也是。”
“你也被騙了啊？”蘇喬隨口一問，而後又反應過來，宋初然這不是被騙，這是跑不掉，不敢跑，於是趕緊又補充說：“不是，我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我也是想知道，一個故事。”宋初然卻說。
蘇喬慢慢發酸的手臂收回來，問他：“什麽故事？”
“她說知道我娘的事——我親娘，我沒見過她，聽說她死了，我想問問他們知不知道她的事，。”宋初然看著手心大大小小的繭子，聲音低沈道：“那個人說只要我給她打腳鐐，就告訴我。”
蘇喬頓時不樂意了。
宋初然老實，被騙了還可用情有可原來解釋，但自己竟然也被那女人三兩句話就騙了過來，不由一掌狠狠地拍在窗欞上，看著抖落的灰咬牙道：“原來就是個江湖騙子！”
“而且我還要等一個人。”宋初然又說。
“你幫我解開——你要是想知道你娘的事，我帶你去找一個人，這天底下沒有誰是他查不到的。”蘇喬仔細看看這比金鎖，自言自語道：“這玩意兒真是堅不可摧嗎……”
宋初然聽了他的話猛地起身，追問道：“當真？”
“當然是真的，”蘇喬應他，怕自己應得太痛快反而不像真的，又鄭重地重覆一遍：“是真的，雖然我這人不愛多管閑事吧，但你要是把我解開放我出去，我帶你去找的那個人一定能幫你。”
“那好，你等一下。”宋初然十分幹脆地從腰間拿出一把鑰匙，眼看著都要插 | 進鎖眼了，手腕一僵又停了下來，猶豫地又問：“萬一她真的知道我的身世，我若是走了，豈不是錯失良機。”
蘇喬氣得兩眼發昏。
他使勁晃了晃手臂：“我說宋大哥，你看這樣行不行，你不走，你放我走，我出去幫你查到了回來告訴你，你反正沒有武功，就說被我打暈了，我偷了鑰匙自己走了她也怪不到你身上。”
宋初然仍是猶豫不決，片刻後搖搖頭又把鑰匙收了回去，蘇喬咬著牙看他回去繼續打鐵，暗罵他活該被那白衣女子牽著鼻子走，忍不住大喊一聲：“萬一那女的一直不告訴你，難道要一輩子在這裏打鐵？！”
宋初然不理他，他氣得轉身離開了窗邊，一頭倒在草堆裏簡陋的床鋪上，抱著手臂滾了幾圈，滿頭都是稻草。
就這麽憋著一肚子氣，睡是睡不著的，蘇喬一邊覺得酒娘說他學藝不精說得有道理，一邊又不甘心地嘗試著用神秘人教他的、唐昀追著他打出來的純厚內力震開手腕上的比金鎖。
試了許久，還是徒勞無功。比金鎖到底還是對得起宋初然給它起這個名字，真金尚不怕火煉，這東西怕是只能用鑰匙打開了。於是他摸摸索索又走到窗邊去，重新和宋初然“套近乎”。
對於宋初然這樣的“老實人”，鬼扯也得有個度，他斟酌著措辭，仔細想了想，說：“你剛剛說你在等人？”
他知道宋初然做起事來專心致志，非要等手裏的一塊鐵成了型才會應他，他耐心地靠著窗戶等了片刻，聽他應自己：
“等袁兄弟。”
“袁兄弟？他是袁村人麽？”
宋初然擦汗，回頭看他一眼：“嗯。”
“就是他去紫陽找你來的？”
“嗯。”
蘇喬沒脾氣了，眉心緊鎖緊接著道：“你別我問一句你就說一個字啊！買賣不成仁義還在呢。”
“我不知道你要問什麽。”宋初然誠懇道。
“這——你就說說他為什麽找你去了，東江和紫陽離得那麽遠，他怎麽會特意去找你了？”
宋初然像是也認真思索一番，回蘇喬道：“他讓我去幫他救一個人。”
“救人？你又不會武，救什麽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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